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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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元朔三年，春末。
祎錦宮裏的桃花早已雕盡，原先繁華如錦的枝頭都長出了綠葉，葉底掛著一個個青色的小桃子。
然禦花園裏的荼蘼花開得正好，大片大片的，猶如仙境。
“娘娘，陛下登基三年無子，為了大景王朝的穩定，還請娘娘主持為陛下選秀充盈後宮。”禮部尚書鄭青竹跪在禦花園裏的玉涼亭外，義正言辭，浩氣蕩然。
阿嬌看著鄭青竹的臉上有了一絲怔忡，涼涼的道：“其實鄭大人想說的是，徹兒與本宮成親五年，本宮無有所出，這後宮，當有她人入主……”
“娘娘明鑒，微臣絕無此意，只是陛下已將近及冠之年，若再無子嗣，勢必引起國家的動蕩不安。”鄭青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當初辰帝景徹年幼，太後沈氏出身微薄娘家無依，全憑長公主景濯相助才得以坐上龍位。
景徹十歲為太子，十四歲娶長公主之女阿嬌郡主為太子妃，十六歲登基為帝，阿嬌為後。當從帝後兩人感情來看不失為一段佳話。因為辰帝登基三年來，後宮除雲阿嬌再無她人。但是，成親五年，阿嬌無出是其一。三年來，長公主景濯居功自大，權傾朝野，與太皇太後雁氏一族基本架空少年帝王的權利。
鄭青竹跟隨大將軍辜延廷是擁帝派，此次便是借由阿嬌皇後多年無所出來為辰帝納妃，分散長公主的勢力。
阿嬌冷冷一笑：“那依鄭大人所見，該如何是好？”
鄭青竹暗暗松了口氣：“回娘娘，三年一度的選秀開始了。六月中旬全國各地的秀女便可進宮。到時候還請娘娘主持大局，為陛下分憂，為大景王朝免去不必要的隱患。”
“那便依鄭大人的吧。”阿嬌面上的冷意漸漸隱去，平靜的把玩著腰帶上的流蘇，“不過，平常人家的女子有何資格誕下皇上長子，就勞煩鄭大人和秦大人在三品以上的世家挑幾名貴族女子采納進宮，為徹兒開枝散葉，為大景王朝穩定根基。”
“是。”鄭青竹轉身之後不由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皇後跋扈不僅僅是傳言，好幾次阿嬌大鬧宸和殿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知為何今日她這般好說話，倒反叫他心底不安起來。
阿嬌皇後答應為辰帝充盈後宮本是好事，但是鄭青竹和戶部尚書秦懷峰篩選三品以上世家千金時，發現但凡十二歲至二十二歲的女子多已嫁人或已有婚約。
半月過去，竟無一人可選。
晚春的午後，太陽已經開始毒辣。
阿嬌坐在秋千上，眼光習慣性的盯著門口。
突然一個玄色錦綢刺有金龍的身影跨進來，身後跟著大群的宮女太監。
“嬌嬌。”景徹平日不喜言笑，俊美的容顏如冰雪用刀刻成，眸子漆黑如曜石，帶著倨傲和冷漠。
“徹兒，你來啦。”雲阿嬌飛快的跳下秋千撲進景徹懷裏，“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涵易總說你很忙，忙得顧不上用膳，顧不上就寢……”
景徹揉揉阿嬌的頭頂，微微嘆道：“嬌嬌可是覺得無聊了？”
“我只是覺得委屈。”阿嬌撅著唇，魅惑的大眼睛裏閃著淚光道，“這半年來，我幾乎半月見你一次，有我們這樣的夫妻嗎？”
景徹親了親阿嬌的面頰道：“朕是一國之君，大景王朝數萬子民都是朕肩上的擔子。”
“我知道。”阿嬌有些郁悶的推開景徹，“那你也不至於見我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吧，多少次我都去宸和殿找你了，你卻見都不見我就讓涵易送我回來。徹兒，天下的事有百官，還有我母親和兩位哥哥都可以幫到你，你為什麽都要親力親為？”
景徹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和狠戾，語氣變得淡淡的道：“阿嬌是想朕做一個只知道留戀芙蓉帳暖的昏君嗎？”同時心底泛起一絲冷笑，幸好你的兩個庶出的哥哥都是飯桶，不然這天下不定落入你雲家手中。
“不是！”阿嬌聽出景徹語氣裏的不耐煩，心底的委屈不由得更加濃厚，“可是你有了天下就不想要我了嗎？”
景徹轉身往屋子裏走去，冷淡的道：“朕何時說過不要你了。”
阿嬌冷哼一聲：“秀女六月中旬便進京了，鄭青竹和秦懷峰忙活了大半個月要為你選妃，為你開枝散葉延續香火。不要告訴我這些你都不知道。”
“朕當然知道。朕還知道，你所要求的三品以上的世家沒一個敢把女兒送進宮。”景徹冷冷的盯著阿嬌，“自古以來，進宮為妃當是莫大的榮耀，到了朕登基在位，卻沒有人敢送女兒進宮，你說這是為什麽？”
“那只是你自己不趕巧，人家閨女都嫁了人訂了親。”阿嬌突然瞪大了眼，看著景徹，“難道你以為是我在暗中搗鬼？”
“難道不是嗎？”景徹冰冷的眸光不屑的轉到一邊，“鄭大人剛出了宮遞了帖子去秦大人府上，各個三品以上的世家就開始忙著為自己的女子尋找良緣。想來皇後你身居深宮不曾聽聞，那幾天京城的喜事是一樁接著一樁，熱鬧的不一般啊。媒婆都不夠數，好多人家都是從外地請的媒婆進京。”
“我，我何曾吩咐過暗示過他們一言半語，是他們自己不願意把女兒往深宮之中送。你要責怪也當是責怪他們欺君罔上。跑來我祎錦宮發什麽火。”阿嬌氣得不輕，胸口不停的起伏，面色蒼白難看。
景徹哼了一聲，喚道：“涵易，把畫像拿進來。”
景徹的貼身太監抱了一大摞畫像進來，低著頭站在雲阿嬌身側。
景徹垮了一步，撈起一幅畫，用力的抖開湊到阿嬌面前怒道：“你看看，這就是你大哥為朕挑選的秀女，這都算是上乘之姿了。你們雲家把朕當做什麽，把朕的後宮當做什麽。這連宮裏最下乘的宮女都比不上的貨色也敢送進宮來。你信不信朕治他一個欺君大罪？”
阿嬌看著畫像上醜陋的女子，不由得笑了，傲然的盯著景徹：“我不信。”他的皇位是母親一手幫他奪來的，雖說母親不疼愛兩個庶出的哥哥，但也不會讓他們給別的人治了罪去。
景徹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祎錦宮門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傳喚聲：“太後娘娘駕到。”
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宮女扶著一個暗紫色錦袍的秀婉中年婦女款款而來。
沈蔚看了看兩人都不大好的臉色，不由得也沈了臉：“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一個一國之君，一個一國之母，成天鬧騰像什麽樣子？”
阿嬌本就在怒頭上，聽到沈蔚這樣說，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湧上心頭，便脫口而出：“母後來得真及時，一來也不管青紅皂白就各打五十大板，想來兒媳和兒子就是不一樣。既然你們都不待見我，那我去千壽宮陪外婆吃齋禮佛好了。”
阿嬌說罷便喚了朱砂青黛前往千壽宮去。
沈蔚臉色青白，怒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順了氣道：“徹兒，你又怎麽和她吵了？”
景徹重重的坐下道：“您自己去看看涵易懷裏的畫像，這就是今年選秀選出來的上乘之姿，連京城大街上的乞丐都比她們好看。進宮來當宮女都不夠格，還想爬上龍床。”
沈蔚看了眼地上扔著的畫像，嘆了口氣道：“現下本就不是充盈後宮的好時機。你還小，即使有了妃嬪有了子嗣，你又確保他們能平安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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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朔三年，春末。
祎錦宮裏的桃花早已雕盡，原先繁華如錦的枝頭都長出了綠葉，葉底掛著一個個青色的小桃子。
然禦花園裏的荼蘼花開得正好，大片大片的，猶如仙境。
“娘娘，陛下登基三年無子，為了大景王朝的穩定，還請娘娘主持為陛下選秀充盈後宮。”禮部尚書鄭青竹跪在禦花園裏的玉涼亭外，義正言辭，浩氣蕩然。
阿嬌看著鄭青竹的臉上有了一絲怔忡，涼涼的道：“其實鄭大人想說的是，徹兒與本宮成親五年，本宮無有所出，這後宮，當有她人入主……”
“娘娘明鑒，微臣絕無此意，只是陛下已將近及冠之年，若再無子嗣，勢必引起國家的動蕩不安。”鄭青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當初辰帝景徹年幼，太後沈氏出身微薄娘家無依，全憑長公主景濯相助才得以坐上龍位。
景徹十歲為太子，十四歲娶長公主之女阿嬌郡主為太子妃，十六歲登基為帝，阿嬌為後。當從帝後兩人感情來看不失為一段佳話。因為辰帝登基三年來，後宮除雲阿嬌再無她人。但是，成親五年，阿嬌無出是其一。三年來，長公主景濯居功自大，權傾朝野，與太皇太後雁氏一族基本架空少年帝王的權利。
鄭青竹跟隨大將軍辜延廷是擁帝派，此次便是借由阿嬌皇後多年無所出來為辰帝納妃，分散長公主的勢力。
阿嬌冷冷一笑：“那依鄭大人所見，該如何是好？”
鄭青竹暗暗松了口氣：“回娘娘，三年一度的選秀開始了。六月中旬全國各地的秀女便可進宮。到時候還請娘娘主持大局，為陛下分憂，為大景王朝免去不必要的隱患。”
“那便依鄭大人的吧。”阿嬌面上的冷意漸漸隱去，平靜的把玩著腰帶上的流蘇，“不過，平常人家的女子有何資格誕下皇上長子，就勞煩鄭大人和秦大人在三品以上的世家挑幾名貴族女子采納進宮，為徹兒開枝散葉，為大景王朝穩定根基。”
“是。”鄭青竹轉身之後不由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皇後跋扈不僅僅是傳言，好幾次阿嬌大鬧宸和殿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知為何今日她這般好說話，倒反叫他心底不安起來。
阿嬌皇後答應為辰帝充盈後宮本是好事，但是鄭青竹和戶部尚書秦懷峰篩選三品以上世家千金時，發現但凡十二歲至二十二歲的女子多已嫁人或已有婚約。
半月過去，竟無一人可選。
晚春的午後，太陽已經開始毒辣。
阿嬌坐在秋千上，眼光習慣性的盯著門口。
突然一個玄色錦綢刺有金龍的身影跨進來，身後跟著大群的宮女太監。
“嬌嬌。”景徹平日不喜言笑，俊美的容顏如冰雪用刀刻成，眸子漆黑如曜石，帶著倨傲和冷漠。
“徹兒，你來啦。”雲阿嬌飛快的跳下秋千撲進景徹懷裏，“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涵易總說你很忙，忙得顧不上用膳，顧不上就寢……”
景徹揉揉阿嬌的頭頂，微微嘆道：“嬌嬌可是覺得無聊了？”
“我只是覺得委屈。”阿嬌撅著唇，魅惑的大眼睛裏閃著淚光道，“這半年來，我幾乎半月見你一次，有我們這樣的夫妻嗎？”
景徹親了親阿嬌的面頰道：“朕是一國之君，大景王朝數萬子民都是朕肩上的擔子。”
“我知道。”阿嬌有些郁悶的推開景徹，“那你也不至於見我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吧，多少次我都去宸和殿找你了，你卻見都不見我就讓涵易送我回來。徹兒，天下的事有百官，還有我母親和兩位哥哥都可以幫到你，你為什麽都要親力親為？”
景徹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和狠戾，語氣變得淡淡的道：“阿嬌是想朕做一個只知道留戀芙蓉帳暖的昏君嗎？”同時心底泛起一絲冷笑，幸好你的兩個庶出的哥哥都是飯桶，不然這天下不定落入你雲家手中。
“不是！”阿嬌聽出景徹語氣裏的不耐煩，心底的委屈不由得更加濃厚，“可是你有了天下就不想要我了嗎？”
景徹轉身往屋子裏走去，冷淡的道：“朕何時說過不要你了。”
阿嬌冷哼一聲：“秀女六月中旬便進京了，鄭青竹和秦懷峰忙活了大半個月要為你選妃，為你開枝散葉延續香火。不要告訴我這些你都不知道。”
“朕當然知道。朕還知道，你所要求的三品以上的世家沒一個敢把女兒送進宮。”景徹冷冷的盯著阿嬌，“自古以來，進宮為妃當是莫大的榮耀，到了朕登基在位，卻沒有人敢送女兒進宮，你說這是為什麽？”
“那只是你自己不趕巧，人家閨女都嫁了人訂了親。”阿嬌突然瞪大了眼，看著景徹，“難道你以為是我在暗中搗鬼？”
“難道不是嗎？”景徹冰冷的眸光不屑的轉到一邊，“鄭大人剛出了宮遞了帖子去秦大人府上，各個三品以上的世家就開始忙著為自己的女子尋找良緣。想來皇後你身居深宮不曾聽聞，那幾天京城的喜事是一樁接著一樁，熱鬧的不一般啊。媒婆都不夠數，好多人家都是從外地請的媒婆進京。”
“我，我何曾吩咐過暗示過他們一言半語，是他們自己不願意把女兒往深宮之中送。你要責怪也當是責怪他們欺君罔上。跑來我祎錦宮發什麽火。”阿嬌氣得不輕，胸口不停的起伏，面色蒼白難看。
景徹哼了一聲，喚道：“涵易，把畫像拿進來。”
景徹的貼身太監抱了一大摞畫像進來，低著頭站在雲阿嬌身側。
景徹垮了一步，撈起一幅畫，用力的抖開湊到阿嬌面前怒道：“你看看，這就是你大哥為朕挑選的秀女，這都算是上乘之姿了。你們雲家把朕當做什麽，把朕的後宮當做什麽。這連宮裏最下乘的宮女都比不上的貨色也敢送進宮來。你信不信朕治他一個欺君大罪？”
阿嬌看著畫像上醜陋的女子，不由得笑了，傲然的盯著景徹：“我不信。”他的皇位是母親一手幫他奪來的，雖說母親不疼愛兩個庶出的哥哥，但也不會讓他們給別的人治了罪去。
景徹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祎錦宮門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傳喚聲：“太後娘娘駕到。”
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宮女扶著一個暗紫色錦袍的秀婉中年婦女款款而來。
沈蔚看了看兩人都不大好的臉色，不由得也沈了臉：“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一個一國之君，一個一國之母，成天鬧騰像什麽樣子？”
阿嬌本就在怒頭上，聽到沈蔚這樣說，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湧上心頭，便脫口而出：“母後來得真及時，一來也不管青紅皂白就各打五十大板，想來兒媳和兒子就是不一樣。既然你們都不待見我，那我去千壽宮陪外婆吃齋禮佛好了。”
阿嬌說罷便喚了朱砂青黛前往千壽宮去。
沈蔚臉色青白，怒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順了氣道：“徹兒，你又怎麽和她吵了？”
景徹重重的坐下道：“您自己去看看涵易懷裏的畫像，這就是今年選秀選出來的上乘之姿，連京城大街上的乞丐都比她們好看。進宮來當宮女都不夠格，還想爬上龍床。”
沈蔚看了眼地上扔著的畫像，嘆了口氣道：“現下本就不是充盈後宮的好時機。你還小，即使有了妃嬪有了子嗣，你又確保他們能平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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